中国最早的乡民自治公约蓝田吕氏乡约研究(2)

二、《乡约》的出台背景和基本内容

北宋仁宗以来，由于宋夏对立，征战不休。宋朝政府“北有饵边之费，西有御之须，常赋既不足充，遗利必当悉取……汉唐致危乱之因，种种略施行矣。故复冦盗未平，干戈未息……民不胜苦”⑦ 蔡襄《端明集》卷26《论财用札子》。。这是言官蔡襄在给宋仁宗所上《论财用札子》中的话。他继续说道：

伏自羌贼负恩，天兵致讨，备御之处，数千里更戍之役，五六年飞挽刍粮，缮修器械，于是不时之敛作焉，无名之赋兴焉，言利之臣出焉，缘奸之利起焉，配取相仍，蠹伤滋甚，供军之物，制作之门，任土之求，有无不一，金谷之职转迁靡常，管库之司，给纳是利，前符未至，后条已行，郡县承风，急于星火。虐者先期集事，曲施酷毒之威，贪者与吏通谋，力恣诛求之害。以欺罔穷愚为智，有作者苟得而必行；以攘夺豪富为公，当权者避嫌而不主。破家流离之苦，十室九空，呼天苦诉之辞，万人一口。⑧ 蔡襄《端明集》卷26《论财用札子》。

战争加上贪官污吏，已经给地方、民众带来了不堪承受的负担，陕西路地当对夏战争的前线，受到的侵害当然更甚于他处。汉唐的京都旧地，这时已经开始转变为全国偏远贫穷的地区了。地方治安，民众生产生活，社会稳定问题，随着对夏战争的进行，一时都很严峻，蓝田吕氏的《乡约》，正是在这样的社会历史背景下出台的。

吕氏兄弟按照儒家修身、齐家、治国的教导及张载的“礼学”要求，率同乡人，创造性地将儒家经世致用的理论同民间自律、互助、守法，维护乡闾和谐稳定的实际需要相结合，创建了以“约”为单位的民间组织，并为之制定了《乡约》。规定：“凡同约者，德业相劝，过失相规，礼俗相交，患难相恤，有善则书于籍，有过若违约者亦书之，三犯而行罚，不悛者绝之”。每个约定下，又有许多具体规定，主要内容如下：

1.德业相劝

德谓见善必行，闻过必改。能治其身，能治其家，能事父兄，能教子弟，能御僮仆，能事长上，能睦亲故，能择交游，能守廉介，能广施惠，能受寄讬，能救患难，能规过失，能为人谋，能为众集事，能解斗争，能决是非，能兴利除害，能居官举职。凡有一善为众所推者，皆书于籍，以为善行。

业谓居家则事父兄，教子弟，待妻妾。在外则事长上，接朋友，教后生，御僮仆。至于读书治田，营家济物，好礼乐射御书数之类，皆可为之。非此之类皆为无益。① ［民国］宋联奎辑《关中丛书》第一集《吕氏乡约》（以下简称《乡约》），陕西通志馆1934年印（下同）。

这是从思想道德，生业行事上规定什么是善，什么是恶，什么事该做，什么事不该做，以使同约乡人不论社会经济、政治、环境条件的好坏，也不论个人家境、地位的高低，都能循规蹈矩地按照儒家的教导和张载的礼学论述做人行事。

2.过失相规

过失，谓犯义之过六，犯约之过四，不修之过五。犯义之过，一曰酗博斗讼，二曰行止逾违，三曰行不恭孙（逊），四曰言不忠信，五曰造言诬毁，六曰营私太甚。犯约之过，一曰德业不相劝，二曰过失不相规，三曰礼俗不相成，四曰患难不相恤。不修之过，一曰交非其人，二曰游戏怠惰，三曰动作无仪，四曰临事不恪，五曰用度不节。已（以）上不修之过，每犯皆书于籍，三犯则行罚。

这条规定了犯义、犯约和不修三个方面的过失。犯义就是行为失范。包括酗酒、赌博、斗殴、骂詈、诬告他人、种种劣行、侮慢老人及有德之人、恃强凌弱、知错不改劝告愈甚、言而无信、面是背非、揭人隐私、谈人旧过、刻剥渔利、营私舞弊等。犯约，就是违反《乡约》的主要条款，如德业不相劝，过失不相规，礼俗不讲究，患难不救助等。不修之过，是指行止不检，衣冠无仪者，如与凶恶、懒惰、无德行而为众人不齿者厮混，游手好闲、嬉笑无度、不事生业、不讲卫生，行为疏野、态度不恭、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偏说、衣着太饰或不修边幅，甚至不着衣冠入市者。对于不修之过要记录在籍，违反三次即处罚。

3.礼俗相交

凡婚姻、丧葬、祭祀之礼，礼经具载，亦当讲求。如未能遽行，且从家传旧仪，甚不经者，当渐去之。

凡与乡人相接，及往还书问，当众议一法共行之。

凡遇庆吊，每家只家长一人，与同约者皆（偕）往，其书问亦如之。若家长有故，或与所庆吊者不相识，则其次者当之。所助之事，所遗之物，亦临时聚议，各量其力，裁定名物及多少之数，若契分浅深不同，则各从其情之厚薄。

文章来源：《韶关学院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sgxyxb.cn/qikandaodu/2021/0627/613.html